就站在他身后,面色苍白,杏子眼里是满满的惊愕与失望,隐隐闪烁着萤光。
他知道她都听见了,被她知晓一切真相,他应该是要杀了她,可他乍一撞见她委屈受伤的目光,便感到一阵锥心之痛,连带着向来清晰的思绪亦跟着慢了几分。
就是这几分的光景,凌思思的手摸上来,拽住袖角,拉住了他的手,生涩而冰冷,令人心头一颤。
空气中涌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,搅得人心昏沉,心神摇动。
他看见自己抚上她含泪的脸庞,做出了越矩的举动,放任自己的私欲淹没了克制多年的礼教与持重;他分明知道这是错的,却选择这一瞬间的纵容,直到……他看见了洞口外一闪而过的人影。
他从不辱人,却在最后伸手推开了她,在她未察觉时,伸手点了她的穴位,还要面无表情地扶着她,看她的反应。
然后,走出洞外,抹去与她有关的痕跡,将一切打点安排好,直到天将破晓,他才拖着失血过多的伤口,回到房中。
消息早就传回营地,靳尹派来的医者也早已等在房中。
他看到医者在药里加了东西,端起来直接喝下,在房里昏昏沉沉睡了几个时辰,直到听见院里争执的声响,已经过了约定开战的时辰,而这时他才从碧草和端午口中得知,凌思思出去一趟,久久未归。
他在太子妃房中看见一滩血跡,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,他死死盯住那滩血跡,僵硬站了片刻,适才转身飞快离去。
那一瞬间,他说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,只是烦躁地往清风崖走去,他向来稳重从容,此时脚步竟也略显浮躁杂乱,失了分寸。
耳边的兵戈声愈显,锣鼓喧天,激化人心,可他听在耳里,却只觉得内心的那种烦乱几乎变成难以控制的戾气。
眉头轻轻一压,视线环绕了一圈,这才在崖边见着熟悉的人影,她手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长剑,缓慢地试图靠近不远处的常瑶,虽然面色苍白,身上却没有伤……
他瞇了瞇眼,看见了扎在她大腿上的发簪,眸光顿沉。
彷彿察觉到他的目光,她似有所感地回头看来,有寒芒一下子划过瞳孔,像是某种危险的预示。
杀机迸现,他看见了搭弓之人的样貌,亦看清他眼中疯狂的杀意,季紓知道这是他要自己动手了。
靳尹亲自出手,谁也无法阻止--包括他。
他分明清楚,若是贸然插手会有什么后果,可当羽箭离弦,朝她射去的当时,他还是忍不住脱口喊道:「凌思思,退后--」
这一声,已是他心神大乱。
他若存有一丝理智,便知这一句话,实足够他前尘俱灭,前功尽弃。
事事反常,事事都选了错误的选项。
季紓旁观这一切,根据对自己的了解,能乱他心神,做出错误的抉择,一错再错,那定是他迫切的想找寻一个答案,以至于其他的一切,都被暂时推至一旁。
是什么答案呢?他想看看,她还能做到哪一步。
为了这虚构的人事物,她到底还能做到哪一步。
她推开常瑶,中了那一箭,脸上神情明显一愣,很是茫然,却最终什么也没弄明白,糊里糊涂地坠下悬崖,留下一片残破的花影。
山风颳过,凉意冲刷进心扉,那朵娇贵的蔷薇花在他眼前瞬息枯败,消失无踪。
他望着底下空荡荡的崖底,无声地笑了笑。片刻,画面破碎,幻象破灭。
季紓睁眼,自梦魘中清醒,坐起身来,夜风拂过长帘,几缕浅白的月光洩了进来,映着他长睫之下,目色淡静。
他伸手自枕下摸出一枚平安符,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歪斜的针脚。那符面上已经有些脏了,甚至有些破损,寻常人家早嫌晦气丢弃不用,可他却偏留着,还将之藏在枕下。
玄玄鬼鬼,他本也就不信这些,会留着只是因为……这是凌思思的东西。
凌思思中箭坠崖,他在崖下搜查数日,才在河岸边的碎石中找到了这枚自她身上落下的平安符。
是能证明她踪跡的唯一事物。
季紓垂睫,面色幽微,拿着平安符的指节微微发白,「……注定?我从不信这世上真有注定之事。」
从来没有命中注定,亦没有神佛护佑,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争取而来。
你说这里不过是你笔下的漫画,一切人事物皆有注定的轨跡,引向注定的结局,可你却没有料到这一切会被他提前知晓,一如她未曾料到自己会中箭坠崖,可见这世上并未真有注定之事。
既未有注定,那便有转机。
就当他赌这一回,赌这一线生机,信你大难不死,平安归来--
靳尚下楼吃早饭时,大堂坐着两三个客人,视线在四周扫过一圈,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。
他微微一愣,一旁的小二看见他,像是等了很久似的,嗖地冲到他面前,嚷道:「你可总算起床了,赶紧解释!你昨日偷跑出去做了什么?什么时候还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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