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袋钱丢到他怀里。
苏云青淡漠扫他一眼,驾车扬长而去。
她信不过任何人,她只信萧叙留下的图纸。
泛舟:“娘亲……爹爹在流血……”
马车逐渐驶进黑暗的街角,往无光的原林方向去。
“泛舟……你能驾车吗……”她的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的渴求。
泛舟乖巧坐在前沿,两条腿一晃一晃悬在半空,“爹爹教过我。”
苏云青在他额间落下一吻,“泛舟可以做到的。”
她掀开帘子,在马车里翻箱倒柜找到几件干净衣裳与一壶清水,着急忙慌扯开萧叙的衣裳替他处理依旧在流血的伤口,处理完一切,她才松口气跌坐在一边,马车颠簸,他的身子倒进她的怀里,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。
马车不远处,隐隐约约,不远不近跟着追兵的脚步。她开窗查看几番,却没见到影子,不知是不是精神紧绷而导致幻觉。
三支箭冒着寒光,苏云青拿起箭查看,箭形特别,侧面有放置毒液的凹槽,这是苏济的兵?
没过太久,树枝摇曳,一道黑影飞身而下,惊动马儿长鸣。
苏云青推开帘子,准备护住泛舟,封言的身影屹立在黑夜里。
她鼻头一酸,忍耐许久的泪水顺眼角滑落,“封言……来晚了……”
……
大晋的冬季过去,开春的书房花苑,小溪流水,波光粼粼,未死的挂花树冒出嫩芽。
小白依旧匍匐在溪流边,高翘屁股,甩动大尾巴,盯住大摇大摆毫无防备游过的几条肥鱼,准备来个大猛扎饱餐一顿。
树荫下,摇椅缓慢前后晃动。苏云青躺在摇椅晒太阳,面无表情查阅成堆的奏折。
阳光刺穿树梢,光晕晃眼。
她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金色的小药瓶,片刻后将药瓶对准阳光,药瓶已经见底。手边放着一盏凉透的茶,和满满一碗三月一次抑制蛊毒发作的抑制药。
脚步从书房门口走进,封言站在书架前掸去薄灰,看着那道身影,走到苏云青身旁。
苏云青没有扭头,继续注视小金瓶,这是她在茶柜里发现的,是当年萧叙发她给他下毒,被没收的那瓶,本应该是满满当当的一瓶,应该是下毒在汤里逼她喝下的那瓶。
如今看来,那时被关在侯府,日日被逼着喝下的汤,全是真真实实的补汤,也正是那几月的日子,才调理好她孱弱的身子,意外怀上泛舟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万草堂大师兄恭敬道:“夫人在边关‘身死’后。陛下……夜不能寐,思念夫人时,就会饮用少量。”
难怪她在万草堂发现了抑制药。
他甘愿受病痛折磨,折磨到濒死,再喝抑制药延缓。撕裂骨头的疼,能缓解空荡的心脏。蛊毒成了能治他心病的‘药’,病痛能带来幻觉,是唯一能感受她气息靠近的方式。
他怕吃完再也见不到她,于是一点又一点,反反复复,吃了五年,直到他再度见到她,直到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,会骂他、打他、与他争执斗嘴……
她问:“他醒了吗?”
“夫人……”万草堂大师兄欲言又止。
苏云青又逼问一遍,转过眸子,“我再问一遍,他醒了吗?”
万草堂大师兄只能垂头说道:“……醒了。”
万树(8)
“咚——!”
寝殿的门从外猛然推开, 巨响一声,将屋子里一群小心翼翼的太医吓一哆嗦。
苏云青淡然扫过一眼,动作凌厉, 提起裙摆, 抬腿跨进屋子。
“夫人。”太医低声恭敬行礼。
巨大的青山流水屏风正对大门, 挡住视线, 隐隐约约可见拂动的黑色床幔,与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。
她面无表情,收起目光, 绕到窗子边, 推窗席坐,饮茶。从入门到现在, 一句话没说,众人面面相觑,不敢多言。
倒是一路欲言又止垂着脑袋,慢她半步的大师兄忍不住汇报道:“夫人这七日事务繁忙,未查看陛下伤势。陛下外伤已愈, 内伤仍需静养百日,动不得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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